刘原父在词掖,欧阳文忠公尝折简问:“入阁起于何年,阁是何殿?开延英起何年?五日一起居,遂废正衙不坐起,何年?三者孤陋所不详,乞示本末。”原父方与客对食,曰:“明当为答。”已而复追回,令立俟报。原父就坐中疏入阁事,详尽无遗。原父私谓所亲曰:“好个欧九!极有文章,可惜不甚读书。”东坡后闻此言,笑曰:“轼辈将如之何!”
《国史》云:“庆历以前学者尚文辞,多守章句注疏之学。至刘原父为《七经小传》,始异诸儒之说。王荆公修经义,盖本于原父云。”英宗尝语及原父,韩魏公对以“有文学”。欧阳文忠公曰:“刘敞文章未甚佳,博学可称也。”[33]
概括而言,同样出于力图革除时弊、振刷积弱的动机,“庆历新政”及其追随者“元祐旧党”的代表人物,致力的是“文史之学”,即沿袭中唐“古文运动”之风尚,注重以史为鉴,提倡渐进式变革,善于著文宣传见解,风行天下。故“八大家”之宋人文章,多出于庆历——元祐之间。而“熙宁变法”中王安石则另辟蹊径,以“经术之学”托古改制,主张激进式变革,特别强调用自撰之《五经新义》颠覆旧学,着重统一考生思想。其于经学中独黜《春秋》,绝非偶然。正缘“文”“学”有别,故治经学者每有讥讽“好个欧九,可惜不甚读书”或“欧九不学”的说法。[34]理学先导受到王学刺激,纷纷发覆经学,号为“众经之首”的《易》遂成为热门话题。不仅周敦颐、张载、程颐、邵雍以此名家,一时风尚影响南宋。连南宋人编的《欧阳修集》中,也特地辑入《童子易》三卷,苏轼集中更有《易学》专论。后期理学则合两家之两长,直至以“六经皆史”概括言之,[35]才从儒学内部平息了这场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