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现的确有些做作,但她别无选择。像所有的保加利亚女人一样,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荣誉,热切地等待一个人出现,带走这个荣誉。只有这样,社会才不认为她轻浮。在整个谈话期间,她只有一次故意掉下手中的线球,当弯下腰捡球的时候把大腿靠在我父亲的腿上。我父亲像被烫了一下,马上把腿缩了回去。他从未想到,线球、线轴、手帕或手提包是被所有时代、各社会阶层的女人用来同男人接触、调情的最有效工具。他一点也不知道,奥赛罗扼死他的妻子,仅仅是由于她无意地遗落了她的手帕。相反我父亲却认为她完全出于笨拙才掉了线球,便怏怏不快,一言不发,态度冷淡。只是到了约会快结束时,他一眼瞥见了我母亲的手,那是一双他所喜欢的粗大有力的手,生来就是为了挥舞镰刀和锄头的。他的评论是:“她还行!”
我父亲宣布对我母亲的爱情,从始至终只有这一句从未出口然而却是真诚的赞语。
在这期间,许多青年男人进进出出。有些人坐在他们的女朋友身边,其他一些人站在那里像猎场守护人,盯着我父亲,丝毫不掩饰妒忌之心。特别是他们中有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毛茸茸的,两道浓眉几乎连在一起,简直要用他的目光将我父亲撕碎。这个粗野的牧羊人一直在追求我母亲,但没有郑重其事地表白过。我母亲对他并非不满意,因为他比我父亲胆子大得多,只是他一直忘了向她提亲。现在她找到机会回报他了,毫不犹豫地让他明白那位年轻的“生意人”是从别的村子来向她求婚的。她被虚荣心搞昏了头脑,对他说有的青年人不像野人似的,往树林里乱跑,而是干正经事,赚硬邦邦的钱。这个牧羊人像其他在莫吉拉洛沃村长大的人一样,气量有限,但自尊心很强。他拿起铁拐棍儿,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