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哪儿?找谁?”
“你是谁?呵!你是潜虬吗?……你是八年前北京大学的潜虬吗?”
“是的,我是潜虬……声音很熟。呵!你莫非薏妹吗?”
“潜虬,我是薏蕙,我是你西子湖畔的薏妹。你近来好吗?你一直没有离开北京吗?咳!潜虬,八年我们没有通消息了,但是你能想到吗?我们在公园的荷花池前曾逢到一次,崇效寺枯萎了的牡丹前,你曾由我身边过去。”
“薏妹,真做梦都想不到你今夜会打电话给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号数呢?”
“今天下午我到一个朋友家赴宴,无意中我看见一本你们部里的人名录,翻出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你原来也在北京,后来我便知道你的住址和电话号头。”
“薏妹,想不到今夜我们还有个接谈的机会,咳!我毕业以后,一直就留在北京;后来因为家乡被海寇扰乱的缘故,民国十二年的八月,我回南方把家搬出来。你大概不知道我是死是活?更不知道我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但是我在这八年里,我什么都知道你,你是民国十年由天津来到这里,又由西城搬到东城,现在你不是就住在我们这个胡同的北口吗?去年腊月底,有一天我去衙门,过你们门口时,确巧逢见你牵了你那六岁的女孩上汽车,那时你穿着一身素服,面色很憔悴;我几乎要喊你。你自然哪能想到风沙扑面、扰扰人海的北京市上,曾逢到你八年前的潜虬呢?我此后不愿再过你门口;因此我去部里时,总绕着路走。薏妹!薏妹!!你怎么不理我呢?怎么啦!现在你还难受吗?咳!我所以不愿意和你通消息的缘故,就是怕你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