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大概比昨天更好……”
迦玛小姐听了这一句,用她最和善的眼风对脱罗倍神甫瞟了一眼,回过来恶狠狠的瞪着皮罗多,皮罗多幸亏低着头没看见。
女人中间要算索菲·迦玛小姐最能表现老姑娘的凄凉的心情。她的性格使这幕戏里琐琐碎碎的情节和各个角色早先的生活格外关系重大;但要好好描写这个人物,最好先把一般老姑娘的表现总括为两句话,叫作心灵反映生活,面貌反映心灵。
假如在社会上和自然界中一样,一切都应当有一个目的,那么确实有些人的目的和用处是不可解的。无论道德观点或经济观点,都排斥只消费而不生产的人,都不允许有人在世界上占着一个位置而既不为善也不作恶,因为恶也是一种善,只是后果不立刻显露罢了。只要是老姑娘,难得不自居于这一类不生产的人物之列。一个活跃的人觉得自己在工作,就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帮助他活下去;倘若感到自己不上不下,甚至一无所用,精神上便产生相反的效果,不但引起别人的轻视,连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社会上对无用的人责备很严,便是促成老姑娘们心情抑郁,面带愁容的原因之一,不过她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世界上到处有一种不无根据的成见,尤其在法国,老是使一个没有人愿意与之同甘共苦的女性受到很大的歧视。姑娘们到了某个年纪,大家有理也罢,无理也罢,总因为她们吃着无人请教的亏,把她们视同化外。面貌丑陋的,要性格特别善良才能补救天生的缺陷;长得漂亮的,必有严重的原因促成她们的不幸。这两种女子,不知哪一种更应当受人嫌弃。要是她们的独身是经过考虑,有心要保持独立的话,无论男人或是做了母亲的女人都不肯加以原谅,觉得她们违背了女性的牺牲精神,不愿意受苦受难,因为女性之所以特别感动人就在于这一点。逃避了分内的痛苦,就谈不到痛苦所有的可歌可泣的诗意,也丧失了母性的特权——得不到那种甜蜜的安慰。何况女性的特出的优点、慷慨的天性,只有在不断的实践中才能发挥;终身不嫁的女人却变得毫无意义:她们自私,冷酷,只能叫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