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秋生妈接了,瞅着信封,眼泪唰唰往下流。她大概想起了冬生。
秋生爸爸把秋生从炕上抱起来放到狭小的棺材里,棺材很简陋,就是冬生睡觉的木箱子,把秋生放进去刚好。北京的孩子死去,没有装棺材一说,都是放在几块薄板钉的木头匣子里,谓之“火匣子”,木箱子装殓秋生倒是恰如其分,而且很厚实。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木箱里铺着曾经属于我231二姐的紫花被卧,那被卧半边铺半边盖,将秋生严严实实裹在里边。
秋生爸爸要把箱盖盖上,秋生妈扑过来,扒开被卧,一遍遍摩挲秋生的脸。秋生爸爸说,秋生该走了……太阳快下去了,天一黑,孩子害怕……秋生妈这才把被卧给秋生掖好,依依不舍地退到旁边抹眼泪。小四儿帮着秋生爸爸把木箱盖子钉上了,秋生爸爸一边钉一边说,儿子,躲钉!
儿子,躲钉啊……听得让人心酸。
秋生妈妈自言自语地说,再也看不见了……我的秋生……本来我想说还有冬生呢,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秋生妈妈说,到走也没吃上药,断了顿儿啊,妈妈对不起秋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隐隐感到了这个家庭的难言之隐,或许冬生的作为和这个有关。
秋生爸爸拉着架子车,车上放着装殓着秋生的不是棺材的棺材,顶着猛烈的西北风往鬼子坟那边走。我说,您把秋生埋在松鼠啃橡子的石雕旁边吧,这个地方容易记,看见了松鼠就看见了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