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谢济凡曾这么告诫过他。要他隐忍坚毅,学会保护自己,学会装傻充愣,学会假装无能。
十几年靠忍辱负重活下来的他,早已将生活中的磨难与凶险视作家常便饭,又岂不知一时的意气用事,稍有差池,便会让多年的自保与绸缪全盘失守。
他今年十七岁,亏得自己与母亲相似的相貌,亏得何仕文用尽心机的保护和谢济凡无微不至的栽培,挺过了潘盛棠一次次的设计怀疑,一次次的凶险考验。从只图自保到密谋报复,一天天一年年,他锻造自己的隐忍与残忍。
此刻,在那迷乱人眼的华灯飞舞之中,他畅快地欣赏着潘盛棠脸上变幻的痛意。今天不光是埃德蒙的生日,也是他母亲荣敏萱的祭日。那男人究竟在心痛什么呢?是心痛自己用几十万现银换回一个残废的儿子,拼了老命孝敬洋人才保住一个并不安稳的总办位置,还是心痛那个早已被丢入忘川的女子,哪怕他或许早已不记得她的模样,唯独她留下的那颗“初心”,蛇蝎一般伴在他身旁?
〔三〕
银川回头,让云升将他手中空酒杯换下,重新递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