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君垂首,答说:“陛下不委屈,臣便不委屈。”
谢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又收回,落在御笔之处,道:“卿等与朕,无须顾望百年之后。”
登基之初,谭、莫等人便向谢淖进言,不如诏弘文阁官修《实录》,文过饰非,以为后代史家之官鉴。此议却被谢淖所驳。
真正的真相,《实录》不可记。而那些流言,随时间流逝,或将与真实融为一体,再难割舍。真相与流言,会同时出现在后代的史书之上。这些史书,会试图控制人们对于过往的记忆,亦会绞尽脑汁地侍奉于后世的帝王之道。
但又如何?
一姓之江山,或许该计较青史之得失;然天下之万民,在乎的乃是眼下之太平。史如滔滔长河,万万百姓如泱泱之沙,他所欲取的,不过便是这一世的河沙稳固。
谭君叹道:“陛下说的是。”然后他又问,“周将军今日走至何处了?”
谢淖伸手点了点御案上的舆图,说:“再多五日,便能到永安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