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咬着嘴唇,蹙起了眉,额头上一道皱纹变得越来越深:“还是要等,等到明天一早,他要不来,我们立刻就走。”
宋允端永远不会再来了。
他沿着长江边的公路,一路向北开去,本打算回老家宋家镇待一段时间,临到快天黑,担心汽油不够,便找到一个小镇的公所,买了一些汽油,顺便去一家饭馆吃了饭。
往油箱里倒油的时候,起了一阵风,月亮隐入了云际,路边杂草丛生,两边的泡桐树更是像拍巴掌似的被风吹得响,路面上全是细碎的小石子,风贴着地在飞,就像有人跑过来。
宋允端不寒而栗,往身后看了看,公所外悬挂着一盏马灯,被风吹得一晃一晃,一明一暗,他赶紧将油全部倒入油箱,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再次听到脚步声,这一次他没有回头,以为依然是风声,他拉开了车门,但他没能上车去。
有人蹿了上来,他的脖子倏地一紧,被细绳勒住,他本能地用手去挣,手刚一动,就被人抓住了。不止一两个人,可能有四五个,他的衣兜、裤兜被掏了好几遍,里头的钱包、零钱、钥匙、钢笔全被掏了出来。车子后备厢开了又关上,车门发出砰砰的响声,宋允端恍然大悟:他遇到了强盗。江北一路上那么乱,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这一刻他的头脑是清醒的,所有的邪恶、怨毒、委屈,全被疼痛和窒息撵走了,实实在在的恐怖与危险过滤掉了一切杂念,他只想求生,用尽力气要呼救,可一张口脖子痛得更厉害,就像要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