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一时间又布满了河面,叶柄仍朝着前方。美丽的、具有诗意的、古阿拉伯船队般的死亡的阵营,无规则地排列在河面上。造成一种令人感到悲哀的情景,缓缓地顺流而下,从容地接受不可避免的命运——铁耙子和垃圾车。
自然不为叶子的死亡奏哀乐。
她突然一转身,双手搂抱住了他,头抵着他的胸膛,急切地慌张地说:“我真怕!我一定得换种活法,还不换种活法就来不及了!……你可千万要帮我!”
后来他们买了两张舞票。
她不会跳,也不好意思现学,他便也没跳,陪她看了一场。
离开舞厅时,她问:“你没心疼钱吧?”
他说:“心疼什么?这很值得。”
后来他们在公园里那个饭庄吃了一顿饭,花了二十三元。
后来他带她逛商店,逛自由市场。
她充满憧憬地说她要从摆小摊干起。
他只是笑。
她追问:“行不行呀?”
他不得不回答:“你干不了。”
她扫兴得半天没再说话。
后来他带她到“三十六棚”去观看新居民区。那个地方,怎么比喻呢?半个多世纪以来,也就是说从解放前到解放后,它一直是这座城市的肮脏的“鞋垫”。那个地方住着十数万人口——多数是装卸工。被叫作“扛大个儿”的男人们,用脊梁和肩膀拱起他们的家庭,生儿育女,老和死亡。他们干着这座城市最苦最累最低下的活。与一般工人的区别在于,他们干活甚至靠的不是双手,他们干活靠的也是脊梁和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