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野客店,无数的轨道、信号盘、调轨机、铁索的大枢纽。三个老职员在一间棚屋里,只穿了衬衣,拨动轴梗,举起杠杆。一切活动的力量都在这儿会合,受这三个人又镇静又老练的指挥。他们好象上一个时代的工头,经验代替了才具,店主出门交际的时候,便代行职务。
在各种喧闹声和轮轴声中,一个电报铃不慌不忙的响着。
“咱们是为那运输兵来的,”鲍那唐说。
“噢!可怜的家伙!他在那儿,在行军袋下面,还有四周围。”
我们进入尸身地带。我说“地带”,因为不幸的家伙压得四分五裂,好似播种时候的一把谷子。
“天哪!”一个白头发的职工说,“他从车厢里爬下来,也不向四下里望一眼。这冒失鬼!这儿跑来跑去的东西太多了,怎么好离开自己的位置,随便乱闯?”
死人的脸倒还完整,但是身体给六十辆火车辗过,从肩头到脚跟都粉碎了。我们四处捡到残余的东西,血淋淋的肉,七零八落的脏腑,我记得还找到一只手,手里紧抓着一块乳饼。死亡临头的时光,那家伙还在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