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楚话到嘴边,生是不知要怎么接,只是失神,“娘娘……莫要折煞奴才。”
他是受封的东缉事厂厂督,自称一句臣算是正当,这会儿竟慌不着路地用上奴才的自称,试图以此拉开距离。
他一向是如此的,不愿将人从云端拽下来,便只能把自己更死死地往脚下泥中踩。
“这难道……不是厂臣所愿?”时宜用指尖按着额角,轻笑。
望着他这张脸这副神情……倒像是和记忆里几个身影面孔,在一瞬融合重叠了。
意识到这个念头不合时宜地撞进自己脑中,时宜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靠着广袖中狠狠掐着的手,才压下心神。
回过神来,后背涔涔一层薄薄冷汗,带着透骨寒意的清醒从头浇下,总算勾拢回神智。
燕平楚早已掀袍跪了下来,头抵着交叠放在地面软毯之上,是真正的大礼,“奴才惶恐,奴才不敢,请娘娘降罪。”
反正地上垫着厚实软毯,马车也行得平稳,伤不着他,时宜也不急着阻止。
屈从、恭顺、退让,这真的是燕平楚吗?
他是跪着,但姿态之拔挺,比站着的许多人还要显得清正。
倒全然不像个宦官,反而像是自小受名门教养,一身折不灭的文人风骨。
偏偏平时看不出来,时宜还能记起初见时他的模样,皎净又靡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