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是科学革命的时代,是驱赶迷信鬼魅,回归真实的时代。但乐观中有不确定,致力于开拓现代事业的人受教条主义的阻挠,而他们自己有时也会在现代的路上走丢,打碎了旧教条的新观念随之变作控制一切的新教条。狄德罗与卢梭有仇怨,对于时代精神的缺点却有相似的见解:
理智有它的偏见,感觉有它的不确定性,记忆有它的限度,想象有它的朦胧,工具有它的不完善,现象是无限的,原因是隐蔽的,形式也许变化无常,我们面临很多障碍,自然又从外面与我们对立,实验很迟缓,思考很受限制,哲学想用来推动世界的正是这样的途径。[213]
关于卢梭与法国革命的关系,1789年前《社会契约论》发行量不多,尤其与畅销书《新爱洛漪丝》相比。之后截然不同,《社会契约论》是“革命圣经”,1789—1800年有44版[214],卢梭的名字几乎出现于所有的政治辩论中。流行的戏剧多以之为主角,诸如1789年的《巴黎厄庇墨尼德的苏醒》和1790年的《圣皮埃尔岛上的卢梭》。[215]厄庇墨尼德(Epimenides)是古希腊克里特岛的诗人,根据古典作家拉尔修(Diogenes La?rtius)的描述,厄庇墨尼德放羊时在山洞里沉睡五十七年,醒来后有了预言能力,他的沉睡与苏醒暗示人在政治生活中的进退。1792年2月,国民公会将卢梭的胸像和《社会契约论》安置于议会大厅,他由启蒙文人变为革命精神之父。尤其是在1789年7月至1791年9月制宪议会时期,以及1793年9月至1794年7月的恐怖时期,各地雅各宾俱乐部承担了宣传的职责。1792年4月13日,里昂的妇女报国协会(Société des dames dévouées à la patrie)去当地的俱乐部向卢梭表达敬意。[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