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几天里,老人们看见了她,免不了安慰几句,大家都知道她的父亲就要死了,天气确实太冷,她又是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怕待久了就与老槐树冻在一起了。终于有一天,她从槐树旁闪出来,迎着富堂去了。一次,两次,富堂总是三言两语打发了她,留一个瘦小的影儿飘在寒风瑟瑟的路上。那些天,富堂天天晚上在杨仁君那里研究成分,那小女子不管多晚都在老槐树下等待。富堂终于被感动了,在一个深夜里,跟着小女子进了铁器铺子。
没几天,富堂就常在人多的地方讨论铁器陈的死活问题。
“他虽赚了不少钱,总是没有血债吧?”富堂说。
“赚钱多到一定数量,就不是个钱的问题,这叫量变引起质变,是个哲学问题。”杨仁君耐心回答。
“那曼丽家呢?早年他们进钱像秋风扫树叶,十个铁器陈也顶不上一个丝绸梁。”富堂说,“我不知道哲学,我只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
“说曼丽家藏钱是猜测。”
“陈家呢?”富堂反问。
杨仁君把富堂拉个背场道:“梁大叔,梁寨是几千人口的大寨子,又是水旱码头,现在是工作试点,没有镇压一个人,说明什么问题?你和我的工作做得不细嘛。再说,还是你先指出那是假账本,如今改口,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如果你没占曼丽的房子,应该把她家划成富农,可是你们立文书的时间不对,有什么办法?改朝换代的事,怎能做到完全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