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既能寄托“远意”,接下来问题来了:这种高渺玄虚的“远意”如何在一幅具体的画面上得以实现?
以“卧游”之说闻名的晋宋间画家宗炳,撰写了号称中国第一篇山水画论的《画山水序》,内中云:“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千仞之高、百里之迥,是画家想要表现的“远意”,那么手法是什么呢?宗炳讲得非常含糊笼统——竖划三寸、横墨数尺,单凭这八个字就可以做到了。这一点鲜明地反映出了中国人的“理论先行”。根据唐代张彦远对六朝绘画的描述,当时的山水画作为人物画的附庸,仍处于稚拙状态:“魏晋以降,名迹在人间者,皆见之矣。其画山水,则群峰之势,若钿饰犀栉 ;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率皆附以树石,映带其地,列植之状,则若伸臂布指。”
北宋 许道宁 秋江渔艇图(局部)
“水不容泛,人大于山。”怎能表现出“百里之迥”的“远意”呢?张氏又言:“山水之变,始于吴,成于二李。”虽说山水画独立、成熟于隋唐,但是从吴道子到李思训、李昭道,包括标榜“枕上见千里”的王维,都没有完全解决关于“远”的问题,直到郭熙的出现。
北宋郭思纂集《林泉高致》,记载其父郭熙提出的理论:“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