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良靠了那墙,默然着许久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话有理,我错了,不该把儿子念书。”陈仲儒道:“说起来,我也应当负一点责任的。设若去年你们初来,我不把你们介绍到怀宁会馆去住,如何会认得孔小姐?不认得孔小姐,令郎也许不会落到现在……”
他说到这里,又踌躇起来,世良抱着拳头拱拱手道:“你放心!我怎能够那样不懂好歹呢?”陈仲儒道:“周老爹!你假如愿回去的话,我就在良心上要好过些。川资一层,都在我身上。”说着,伸手连拍两下胸膛。
世良低头想了许久,才答复了他那句话道:“陈先生!你看我有些不行了吗?”陈仲儒虽看出他的身体极其虚弱,但是他这句问话,却不解是什么意思。因道:“你是太辛苦了。”世良点了几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罢!”说着,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仲儒看了他这情形,也是的确替他难过,望着墙上挂的日历道:“你哪一天走呢?”世良道:“乡下人本来不懂得阳历。但是这个一号,我可记得清楚。因为我是一号到的北平,我还是一号离开北平罢。有三天的工夫,我想你先生总可以替我设法。”
陈仲儒道:“你既然要走,当然是越快越好,又何必万分无聊地在这里住着呢?”他口里说着,就把自己身上揣的日记小本子掏了出来,将这件事明明白白地记在上面,然后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