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嘉禾把一块手表(那是价值好几万块钱的劳力士)摆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时,他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兰花指,直问:“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楚嘉禾说:“什么也不干,就是来看看薛团,表示祝贺。”
“这可不是祝贺。祝贺拿几颗糖来就行了。”
“这年月,拿几颗糖来祝贺人,不是瓤人嘛。”
“我有几颗糖就行了。这么好的表,我戴不住的。你知道我排戏好发脾气。一发脾气,就爱拍桌子。一拍桌子,表蒙子、表链子就都散架了。我只适合戴几十块钱的表,能看个时间就行。”
薛桂生还以为她是来争角色的。好角色也不敢给她,她拿不动。即使勉强让她挑起来,也是会让整本戏大打折扣的。谁知楚嘉禾这次来,是想帮他分担点担子的。不是戏的担子,而是团领导的担子。当她转弯抹角把这事说出来时,几乎把薛桂生吓一跳。她是这样毛遂自荐的:“薛团,你看我在轻音乐团这几年,开始只是演员队长,到了后期,丁团就让我当副团长了。整个业务,其实都是我一手摇着呢。对这里边的渠渠道道,闭起眼睛都能跑几个来回。你要不嫌弃,我就给你当个帮手。业务这一摊子,交给我,你请放心好了。你就只管当你的龙头老大,排好你的戏。一切绝对万事大吉。别看我是女的,管起事来可厉害着呢。在海南演出那阵,团上都快垮了,我硬是抹下脸,连骂带整治,必要时,白道黑道一起上,最后才把个烂摊子撑下来的。”薛桂生听着头皮都有些发麻。在他的治团理想里,可不是要把艺术家们“连骂带整治”、甚至“白道黑道一起上”的。他觉得对艺术家最重要的管理手段,就是尊重二字。他甚至马上想到了楚嘉禾与忆秦娥的关系。如果让楚嘉禾掌了权,那忆秦娥这个“瓜蛋”,还有半点活路吗?而像忆秦娥这样的好演员,一旦被人用“黑道”所“整治”,那就是他薛桂生对秦腔的犯罪了。这种女人,是绝对不能让她掌握任何权力的。她没有掌握权力的胸襟、德行与基本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