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思考着,他排除了一切狂热的决断。只有逃跑是可能办到的,趁着黑夜逃出树林去。要么逃往霍斯塔里希,要么逃回公路上去,直到再遇见法队。他觉得,无论如何也得逃跑,不管他那无力抵抗的念头怎样困扰着他。那挂在树梢上的苍白月光,令他无法采取行动。他咬紧牙关,瞪大双眼,纹丝不动地躺在树丛里,他必须等待,等待泛着绿色光辉的圆月从夜雾中升上天空,他必须仔细谛听地上的任何动静,空气的任何颤抖,森林深处的任何鸟鸣,在晚风中摇曳的树枝的任何声响。他怀着恐惧的心情,想起了埃及的那些无穷无尽的夜晚,想起了那些像硫磺一样的黄色夜空,充满无边无际的沉默和无法摆脱的危险。绝望与孤独一古脑儿袭上他的心头。
时间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过去了,树木像冻僵一般站在冷清清的月光下,他小心翼翼地用四肢向着遭伏击的地点爬去,他浑身抖动着,并非由于害怕,而是由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狂热期望。他十分谨慎地忍受着激动的折磨,用四肢悄悄往前爬去,穿过乱蓬蓬的树丛和渔网似的坚硬树根。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的路程,对于他来说,简直如同一种永恒。他终于透过周围朦胧的黑暗看见了公路的闪闪亮光,照亮得如同一片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