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利亚由此得出结论,不识字的农民缺乏推理能力。而且,他把这个结论推而广之,认为一个人需要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才能掌握抽象推理能力。现在,虽然我们可以合理地认为,正规教育促进了一个人的抽象推理能力,但鲁利亚的研究是否表明那些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人就不能进行抽象推理,这一点还不清楚。
在考虑鲁利亚的实验结果时,要记住两点。首先,意识层面的思维十分消耗体力,使人疲劳,特别是在思考一个不熟悉的话题时更是如此。鲁利亚提问的那些农民之所以对那些问题回答得那么糟糕,也许与他们的理解能力有关,但更可能与他们的动机水平有关——他们看不到费劲思考和回答这些和他们的生活没有明显关系的问题有什么好处。其次,正如杰弗里·劳埃德(Geoffrey Lloyd)指出的那样,在大多数文化中,人们之所以提出问题,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鉴于此,人们可能会想,那些农民是不是在听到鲁利亚提出的问题(“新地岛上的熊是什么颜色?”)后,认为鲁利亚对极北地区熊的颜色的确一无所知,进而怀疑到“在极北地区,所有的熊都是白色的”这句断言——这句话在形式上看虽然具有普遍性,但毕竟难以验证。事实上,农民们可能担心,如果他们这么轻易就接受鲁利亚的主张,会让人觉得他们好糊弄。毕竟,他们自己并没有到过极北地区,而鲁利亚也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来支持他的说法:他们凭什么问都不问就信以为真呢?近年来,对于没有文字的社会,人们在研究其社会成员的推理思维能力时,也考虑到了上述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研究人员转变做法,要求受试者通过推理,想象在一个虚拟星球上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发现,以这种方式提问,受试者的表现会好得多。这说明,他们在“非假设性”问题上的糟糕表现可以归因于上述那些实用主义因素。而且,这些表现并没有说明他们在最根本的层面上,缺乏“抽象”或者“脱离实际环境”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