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当三月的春风温柔地拂来,田老师惊喜地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要去省城读梦寐以求的大学。临别那天早晨,刘堇带上自己绣的一方手帕,和麻雀、石头、泥鳅一起赶到村口,给亲爱的田老师送行。村口聚集了很多学生和家长,听到刘堇的喊声,田老师眼含热泪穿过人群,紧紧地搂住刘堇。过了一会儿,田老师轻轻放开她,温柔地抚摸她的双手——那逐渐长大、却依然残缺的手,那原本应该握笔写字的手啊,如今有了几条浅浅的划痕,掌心也生出了不易觉察的茧子!
田老师一阵阵心疼,不用细问也知道,休学后的这段时光,一个怀揣梦想的初中生,如何变成了家庭的主力,为瘫痪在床的外婆撑起一片天。田间地头,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刘堇瘦弱的身影与社员一起忙碌,虽然挣的是“半拉子”工分,但她心地实在,出的力绝不比别人少。尤其是踩格子,完全继承了外婆的风范,走得挺直踩得“严实”,脚印搭着脚印不留空隙,踩成的格子非常好看。唯一不同的是,外婆踩格子挣1个工分,刘堇只能挣半个工分,赵美荣当着刘堇的面,不止一次这样说:“秃爪子,扫帚星,妨死爹娘不够,还把舅舅妨监狱去了,害得我守活寡……老太太炕屙炕尿,也是自作自受,死活你们自己受着,想让我讲情,哼!门都没有!”刘堇也不吭声。原本,她也没奢望赵美荣帮助,好歹靠自己的劳力吃饭,挣干的吃干的,挣稀的吃稀的,不让外婆饿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