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彩凤双手插在衣兜里,远远地倚着外婆的大柜站着。她上身是一件天蓝色毛呢半大衣,下身穿一条棕红色喇叭裤,裤角夸张得有一尺宽,真像个大喇叭口,拖在地上像扫帚似的,覆盖住脚上那双黑色半高跟皮鞋。两年来,她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炕上那个应该唤作“奶奶”的人,头发竟然全白了!是什么时候白的呢?彩凤忽然觉得,炕头那堆白发太刺眼了,令她不敢直视。
用脚把灶边的柴火踢干净,刘堇撩开门帘,回到了东屋。此刻外婆脸朝着炕墙,似乎还没睡醒。刘堇轻轻放下门帘,目光瞅向彩凤,意思是询问有什么事?
“这个给你。”彩凤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冲着刘堇晃了晃,然后放到外婆柜盖上,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瞧瞧你那张脸,刚刚十七八岁,怎么像黄脸婆似的呢?”
刘堇认识那个瓶子,麻雀就有一瓶,黄色玻璃瓶身搭配银色铝盖,再加上商标,显得很洋气。里面是白色的雪花膏,清透细腻光滑,轻轻涂到脸上,就像窗外的雪花一样立刻融化,慢慢渗到皮肤里,脸色变得白皙透亮。有一次,麻雀给刘堇擦过,感觉皮肤的表面形成了一种神奇的薄膜,与外界干燥的空气隔离开来,一整天都感觉脸上很润滑,那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害得刘堇第二天都舍不得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