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问为什么,老肖说碟儿的眼睛里泛着死光。
母亲没想到碟儿会死,母亲只是觉得碟儿可怜,碟儿那双手,裂了几条口子,往外翻着红肉……母亲心疼,回家当晚就做了棉袖筒,第二天,见了碟儿二话没说,就给她套上了。
第三天,碟儿没来。
中午传来消息,说锔碗丁的媳妇夜里扎了水缸,自己把自己淹死了。死的头一天,听说婆婆把猫装在媳妇裤裆里,扎上裤腿打猫,猫把媳妇的下体抓得稀烂,媳妇受不了,半夜把自个儿头朝下栽进水缸。满满的一缸水,都是她白日挑来的,自己给了自己一个了结。
母亲跟我说,她一直怀疑,碟儿的死是由她送的那副棉袖筒造成的,心里觉得怪对不住碟儿的。
碟儿的非正常死亡,使她的娘家人不答应了。在碟儿受苦受难的时候从来没见他们出过头,这会儿却借着碟儿的死大闹特闹了。北京人将这种做法叫做“闹丧”,是借着死人的由头来达到活人的目的的。
旧社会,每个女子都有自己的“人主”,在家是父母兄弟,出嫁是丈夫儿子。这种关系在相应的时候才显出它的重要。人死之后,必须报知人主,人主得问清死因才准入殓盖棺。就是正常死亡,人主也要为亡者争些权益和脸面,不是那么轻易好说话的。据说慈禧的妹妹、醇亲王福晋死后,慈禧领着光绪到王府吊唁。“老佛爷”以人主的身份一通好闹,要醇王府将所有金银珠宝为其妹妹陪葬,将一座大王府从内里彻底掏空。皇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平民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