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一直到黄昏,他的庵门紧闭着,无论谁他都不招待、不接见。每天到太阳沉落在山后,余霞散洒在松林中像一片绯纱时,他才开了庵门独自站在岩石上,望着闲云,听着松啸,默默地很深郁地沉思着。这时候我常随侍着父亲走上山去,到松林里散步乘凉,逢见他时,我总很恭敬地喊一声“刘伯伯”。慢慢成了一种惯例,黄昏时父亲总带着我去白云庵,他也渐渐把我们看做很知己的朋友,有时在他那种冷冰如霜雪的脸上,也和晚霞夕照般微露出一缕含情的惨笑!
父亲和他谈话时,我拿着一本书倚在松根上静静地听着,他不多说话,父亲和他谈到近来南北战事,革命党的内讧,和那些流血沙场的健儿,断头台畔的英雄,他只苍白着脸微微叹息!有时他很注意地听,有时他又觉厌烦,常紧皱着眉峰抬头望着飘去飘来的白云。我不知他是遗憾这世界的摒弃呢,还是欣慰这深山松林,白云草庵的幽静!久之我窥测出他的心境,逆料这烟云松涛中埋葬着一个悲愁的惨剧,这剧中主人翁自然是这位沉默寡言、行为怪僻的“刘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