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事,”上等兵继续说,“我刚下连的时候,班长晚上给我们开了个欢迎会,会上问我们有什么问题要问。我说我有问题,我想知道我们在这个地方当兵,每年创造的利润是多少?入伍之前,我家里面安排了饯行的酒席。我一个开加工厂的堂哥就说,当兵无非也是个工作,拿命换钱而已,说白了有多高尚? 所谓牺牲也就是个概率问题,一百年打不了一次世界大战,这要是有个大师能预言未来三五年不打仗,纳税人何必花钱养着这帮人? ”
上等兵说完,望着印在桌面的象棋棋盘。
“说完了? ”他问。
“说完了。”上等兵说。
“那你现在想不通的,还是这个利润问题? ”
“我是想问您,”上等兵抬起头看着他,“我们班长那么好的人死了,就是为了保护我们这样的人吗? ”
树上蝉鸣和风吹动梧桐枝叶的声音落下来。良久,他问了一句:“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
上等兵点头:“有。”
“记得她的样子吗? ”他伸出手指头在自己的脸前比画,“她的轮廓……”
上等兵的眼神失了焦,轻声说:“记得。”
“你记得她、认得她……”
“嗯。”
“是因为她的轮廓……”
“是。”
“边界……”他说,“国家的边界就是它的轮廓。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希望这个轮廓不要改变,要一直像我们心里记得的,还有那些死去的战友记得的,这个地方最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