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多久,一两个小时之内,他就会成为我的情人,这个念头以及对那种陌生关系的恐惧使那张黝黑的深通世故的面孔显得生疏起来。她在过道里昏倒时,他是多么好心啊,他的手给她裹上了暖和的外衣,他的声音给她带来了休息和舒适,感激使得她眼睛有点儿发酸,若不是车厢里一片沉寂,她就会说:“我爱你。”她把这话留在唇边,只等众人的缄默过去之后,她就要用它来打破他们俩之间的沉默。
报界也会到场,津纳想,眼前浮现出坎姆内茨审判案时熙熙攘攘的记者席,人们忙着写写画画,还有一个人在勾勒坎姆内茨将军的画像。这一次该画我了。我曾在冷冰冰的旷野里一连许多个钟点踱来踱去,思索自己外逃是否正确,这一次我将证明这一切毕竟不是毫无意义的。我得讲得句句得体,记住我的奋斗目标,记住我不只是为了贝尔格莱德的穷人,是为了全世界的穷人。他曾多次反对社会民主党内偏激分子的民族主义观点。甚至他们的党歌《前进,斯拉夫人,前进》也是民族主义的,选中这首歌是违背他的愿望的。他兜里的护照是英国的,而提箱里的起义计划写在德文书上,这使他很高兴。他在大英博物馆附近一家波兰人开的小纸店里买到了这本护照。一个皮肤上满是斑点的瘦男人,那人的名字他已经忘了,在后厅的茶点桌上把护照递给他,并为要价高表示歉意。“搞到手很不容易。”他解释说。他在帮顾客穿大衣时,丝毫不感兴趣地照例问了一句:“您的生意好吗?”很显然,他把津纳当成了小偷。随后他就赶回店里向一名鬼鬼祟祟的学生出售一份“高卢年历”。《前进,斯拉夫人,前进》这首歌的谱曲者已经在邮局分信室外被人用刺刀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