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了一回,阿金因头痛脑胀,先自睡了。阿珠伏侍宝玉卸了妆也各入被安眠。惟宝玉虽甚畅快,然床衾孤拥,熬不得竟夕凄凉。所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在前半月心头悔恨,想不到半边被冷,而今憾事已消,怎禁得欲心复炽?又勾起曩夜的念头,思与月山重寻旧好了。故翻来覆去,直至鸡声初唱,方才梦入黑甜。天将发亮,阿金虽出了一身汗,热势已退,但口中燥渴异常,勉强走下床来,到宝玉房里,在靠床妆台上取了一把茶壶,早已冰冷,却也顾不得了,¥嘟¥嘟的倒入喉咙,犹如醍醐灌顶,冷沁心脾。正当吃得爽快之际,忽闻宝玉梦中呓语,娇声宛转,低低唤那“月山”两字,其余说的怎么话,却又听不清楚,大约神女、襄王此刻正在阳台相会。阿金也不去惊动他,仍回自己床上睡了,暗想:宝玉心事原来又注意于月山。我少停且探他的口气。如果仍旧托我,我倒好骗他几十块钱用用,他还情情愿愿的感谢我呢!并非我没有良心,只因他太觉淫贱,翻覆无常,有了这个,忘了那个,去了那个,又要了这个,全不以银钱为重,只贪着眼前的欢乐。一年一年的过去,别人虽暗暗提醒他,常常劝阻他,他终当着耳边风、口头禅,以为广结交情,遍尝世味,方不辜负青春。反不如我们做大姐、娘姨的,尚留后日退老地步。只怕阅尽繁华,将来无收成结果。我何不趁他好的时候,弄些银钱,积蓄那吃饭的根本呢?盘算已定,重又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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