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本无专奉一神之习,用克三教并立,彼此相安,即有他小宗教,与三教异同者,苟非显与政府为敌;或其所唱道者,实与当时社会所共仞之道德、法律,藉以维持秩序者不相容,亦未有痛加迫蹙者。获慰悦魂神,指道行为之益,而不酿争夺相杀之祸,要不能不谓我国之文化,高于欧洲也。
以上所说,虽已深切著明,读者终将疑我民族之所长,偏于文事,而于武德不能无缺,请更有说以明之。韩陵之战,齐高祖谓高昂曰:“高都督纯将汉儿,恐不济事,今当割鲜卑兵千余人,共相参杂,于意云何?”似乎鲜卑之战斗,非汉人所能逮矣。然卫操、姬澹说魏桓、穆二帝招纳晋人,晋人附者稍众。及六修难作,新旧猜嫌,迭相诛戮,卫雄、姬澹,谋欲南归,乃言于众曰:“闻诸旧人忌新人悍战,欲尽杀之,吾等不早为计,恐无种矣。”晋人及乌丸惊惧,皆曰:“死生随二将军。”于是雄、澹与刘琨任子遵,率乌丸、晋人数万众而叛。是晋人之悍战,又过于鲜卑也。
齐高祖之雄武,读史者应无异辞,然其先固亦汉人,特久居北边,遂习鲜卑之俗耳。云、代间鲜卑,号称悍战者,其中之汉人,必不少也。大抵当时五胡与汉族之杂处,其情形,当略如后世之汉与回。傅奕言:“羌、胡异类,寓居中夏,祸福相恤;中原之人,心力不齐;故夷狄少而强,华人众而弱。”正与后世回强汉弱之情形,后先一辙也。然则五胡之乱华,亦不过如清代咸、同间西南、西北之回乱耳,恶得谓华夷之强弱迴异,且由于天之降材尔殊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