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第一次看她演出是在五年前,一个潮湿的夏雨之夜,在县文化馆的礼堂。“唱的也是《白蛇传》。天热,台上又是灯光照着,里头的衣裳都湿了,妆也要花了。”唱完了,她到后台卸了妆,换了衣裳,就预备走,被他在文化馆边上的一个花园里叫住。百十来步的花园,葡萄藤在长长的乳色连廊上方联结成一个绿色的穹顶。雨水在枝叶的缝隙间渗落下来,砸在她黑色的伞面上。她能感觉到雨珠在伞面上滑落的线条。
他说:“唱得真好。”
她习惯性地用手指勾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其实并没有发丝垂落在鬓边。这个姿势是无用的,因为无用,所以是美的。雨水中的灯光总是有着非常大的灯晕,朦朦胧胧地贴在人脸上。万事万物都像是在滤色镜里。
“他很年轻,一半是娃娃脸的缘故,一半是确实年轻,比我小三岁。”她回忆他时,脸上有一种父母思念儿女的神色,不是忧愁,是一种清扬的快慰。她的妆卸得不彻底。眼睛周围还浮着一层暗暗的黑影,像是宣纸上蒙着一点薄薄的墨。嘴唇也残留着红,是暮色中雨水打过的玫瑰。